那天在茶桌發(fā)現(xiàn)建盞有裂痕

正泡著普洱，低頭一看手里用了五年的建盞，好家伙，底下裂了道細紋。水順著縫往外滲，糊了一手。這玩意兒是當(dāng)年旅游瞎買的，也不知道真假，心想著干脆換個正經(jīng)瞿文興的盞用用。抄起手機就查，嚯！價格從幾百蹦到幾十萬的都有，看得我眼暈。

第一回查價就栽坑里

先在某寶搜“瞿文興建盞”。好么，打著大師旗號的店一堆，點開最貴的那個，張口就要六位數(shù)。我尋思著問問為啥這么貴，客服甩過來一串證書照片，說什么“絕版孤品”、“礦釉珍稀”。再點開詳情頁，介紹寫得跟玄幻小說似的，就是不說泥料產(chǎn)地、燒制窯溫。剛想多問兩句，人家直接甩句“大師親工作品可視頻驗貨”，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這價虛得能飄起來！

揣著破盞找人鑒定

干脆揣著裂盞去了茶城。找到個掛著“建盞鑒定”招牌的鋪子，柜臺后頭坐著個穿唐裝的老頭。老頭瞇著眼敲了敲我的破盞：“胎不對，釉太亮，假貨！”說完從柜臺底下摸出個灰撲撲的盞：“這才叫真東西！看在你有眼緣，給你個成本價八千八。”我接過來掂量，輕得跟塑料似的。借口說錢不夠溜了，出門聽見他跟伙計笑：“又一個冤大頭上門咯！”

直接殺到建陽找窯廠

心一橫買了去福建的票。到了建陽水吉鎮(zhèn)，沿著土路全是窯廠。隨便鉆進家作坊，滿地堆著半成品。老板蹲著抽煙，指著墻角一筐：“這些算瑕疵品，三百一個自己挑?！蔽叶字抢胩欤皇强s釉就是變形。又問正品啥價，老板努努嘴：“架子上那些，帶證書的三千八?！蹦闷鸺毧?，證書倒是印著瞿文興仨字，可盞底刻的符號跟我在博物館圖冊看的完全兩樣！

跟老師傅學(xué)看胎和釉

后來在巷子口粥鋪碰上個退燒窯老師傅。老頭看我攥著盞東張西望，嗤笑道：“看釉色要沾水的懂不？”說著把他的茶渣倒掉，拿我買的盞舀了勺米湯。盞壁遇水瞬間浮出細密藍油滴，燈光底下還會轉(zhuǎn)光！“胎得沉手像鐵塊，”他把盞翻過來敲給我聽，“悶聲！脆響都是電窯貨?！庇殖吨叶椎矫憾堰吷希骸俺蛞姏]？老盞胎底沾窯灰，新貨干凈得像洗潔精搓過的！”

在窯口蹲到好貨

隔天又去窯廠蹲點，正趕上開窯。工人搬出摞匣缽，有個棗紅斑盞剛出窯還燙手，胎厚得跟城墻似的。老板開價兩千，我直接拽他看盞沿：“這兩處縮釉了？還有這釉淚流得都黏底了！”老板愣了下，嘟囔著“修修還能賣”。我掏出三百現(xiàn)金拍他沾滿灰的褲兜上：“當(dāng)樣品處理給我，回頭給你帶客戶！”他捏著錢笑了：“你這人懂行！”

回家拿放大鏡細看，胎土黑里透褐，釉面摸著跟磨砂玻璃似的。倒上熱茶，斑紋里像藏了片星空。上回茶友問價，我指指盞底的窯粘：“三千八給砍到三百，關(guān)鍵得會看胎厚、試水色、找瑕疵、蹲窯口、敢對半砍——買這玩意兒就不能當(dāng)祖宗供著！”

噢對了，昨天同事看我朋友圈盞養(yǎng)出彩了，追著要老板電話。我直接把那褲兜沾灰的三百塊照片發(fā)他：“自己砍價去！記得帶現(xiàn)金！”